*现代架空，年龄操作
1.
“我真不该听了你的怂恿。”斯雷因靠在金属墙上，抬头看着装配室高阔的奶黄色天花板。在他左侧，伊奈帆正把另一只脚也塞进白色宇航服。“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在发射前溜来驾驶舱入口，这完全违规了。知法犯法。”
“噢，别让我的耳朵在离开地球的最后一刻也灌满你的抱怨。”伊奈帆头也不抬，“你年轻时可干过比这出格百倍的事。”
“年轻——这词儿可真好。”斯雷因在那不知名的材料制成的光滑平面上找到一条接缝，于是盯住它。
“你今天似乎感慨良多。”伊奈帆触发机器臂程序，宇航服下半部分在它的辅助下抬升到预定高度。
“偶尔掰着指头数数还要多久成为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家伙。中年人除去没日没夜加班外为数不多的本能。”斯雷因斜眼看他，“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少校？”
“你生气得没有道理。”伊奈帆轻声说，几乎像要笑出来。轻微愠怒的提问没能阻止他搜寻拿起上半宇航服的老练。“距我最后一次出航似乎是有那么些年了。科技日新月异，等我返回地球，丢卡利翁也许够格送进博物馆让孩子们指指点点了。”
“老东西。”斯雷因嘟哝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年培养出多少位优秀的宇航员，而就因为你老赖在驾驶座上，他们中有三分之二甚至没机会上次太空。拜托，给年轻人们一点机会。”
“而这个任务需要的正是老家伙九死一生的经验，斯雷因。你全都知道，你就是有点神经过敏了。”伊奈帆耐心地指出。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超过最佳驾驶年龄了？不只一点点。”
“平均年龄完全合格。”
“他们全都嫩得脸上能掐出水来。莱艾·阿里亚休……加姆……见鬼的还一位年轻姑娘叫什么来着？”
“韵子，网文韵子。东方人。”伊奈帆提醒他。
“还有界塚伊奈帆中校，就是这样的阵容。项目负责人是——斯雷因·特洛耶特，即我本人。”斯雷因点点头，“全机构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们一定是疯了才决定由我把你送上天空。这又是严重违规的第二条：只要我有一点点的不理智，你们全部都得死。老天啊——我总有一天因为你而引咎辞职。”
“我猜你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隔着几亿光年握住我的性命。”伊奈帆把自己装进宇航服的袖子里，并戴上与颈部连在一起的加固头盔。这让他的声音传输有些困难，斯雷因则默契地从他的口型中得到了答案。
“介意透露给我他们是怎么把你挖出来的吗，我亲爱的英雄？”
“本项目的主要任务是：登录月球，重启八年前被遗弃的月面基地，而当年执行这个计划的宇航员只有我和你。”
“那真是一段难以想象的回忆。记得吗，我们差点就死了。在那么一个地方，那么孤独，每一个要命的技术性错误兴致勃勃地拿枪抵在我们脑后。我在意识丧失的情况下被你惊人的毅力弄回了地球。从病床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你背后小小的金色翅膀。”斯雷因闭上眼睛。“你就是在那之后接受了少校军衔，而我被吓破了胆，选择从此退居二线。”
他把眼睛睁开，偏头看向装备完毕的伊奈帆，左臂上印有象征UEF的蓝色徽章。
“时过境迁，我又撞见了你，并且不久就将下令把你送回那个死地。真是——见鬼。”
“在那里总归也有几件好事发生：比如正是月球特殊的大气、水和顿顿严苛的食物配备，再加上我个人的一些真心，这才终于撬开了某位特洛耶特先生坚不可摧的壳。”
“你把我形容得像个扇贝。”斯雷因扬起下巴叹笑起来。
“你就是个扇贝，还是一个套着一个的那种。”伊奈帆连连摇头。“差不多是这时间了。别担心，我会成功回收数据返航，至于小姑娘和小伙子们，我也帮你历练历练。”
斯雷因即将脱口的反驳被伊奈帆拖着臃肿的宇航服从装配台上下来，缓慢靠近入舱口的滑稽姿势变成了颇浓笑意。
“伊奈帆——你现在就是个球。”他还是忍不住地出声嘲弄道。
“我不觉得这哪里可笑，你也这样过，”伊奈帆无力地制止他，“老天，几乎什么都变了，只有这点还和从前一样。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
斯雷因做了个幸灾乐祸式的摊手。
“不要窝藏任何技术，这是个合作项目吧——早年间，我记得你们不是还沾沾自喜地拿某种无需宇航服的驾驶室对我们的落后科技大加嘲笑吗？”
“你那是幻觉，这方面的技术研究至今仍未见进展，怎么会在那个记忆蒙灰的年代里出现？”伊奈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斯雷因的笑容，揶揄还是戏谑：也许两者都说得通。
“希望在您的指挥下，下次我能穿着衬衫上去。”伊奈帆夸张地向他敬礼。斯雷因这么看了一两秒，然后走到他身边，一下推开他伸压力阀门开关的手臂。正好击打在蓝色徽章上，它扭成一张不成体统的鬼脸。伊奈帆扭过头看他。
“我知道这无济于事，但——你得再考虑一次。”斯雷因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视线能一直穿透下去，直到看清脚趾的形状。“你知道，哪怕为了雪小姐的心脏着想……”
“雪姐比我们都要健康。”伊奈帆打量斯雷因淡金色短发的发璇儿。“谁是真正牵肠挂肚的人？谁把我截在半路上？”
“好啦，你赢了我一次又一次，”斯雷因把头埋进手掌里长出口气，然后丧气地抬起头来，“我以前怎么就没能发现你是个如此自大的人呢？”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贯如此吗？”伊奈帆直视他的眼睛。
“好像天生就非得让所有人围着你转。”
“是思索，我亲爱的——要让你在不断思索我的事情当中，对我抱有一天比一天更多的认知和兴趣。”
“暴君。”斯雷因于是咕哝道。
“我以为我是个英雄。”伊奈帆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啊，谁说他不懂得笑呢？他所有的情感都锁在一双眼睛里，而斯雷因永远握有那把珍贵的钥匙。仅仅一个笑容也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斯雷因往前走几步，把伊奈帆逼到角落里，双手捧住他可笑但可靠的头盔。
“好的——英雄。”
他在心里比划一番，在自以为最该是嘴唇所在的透明材料区域上落下一吻。然后他彬彬有礼地推开他，却被伊奈帆用笨拙的手套抓住了胳膊。
“见鬼。”伊奈帆说。
“什么？”
“早先十年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说，宇航员们能在必要时刻把他们的头盔摘下来。”伊奈帆埋怨地看着他，“在离开之前，我意识到得教会你一点事——人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啊，少校，”斯雷因轻柔地说，“我负责。”
“您此话当真。”
他迎头对上伊奈帆深邃的眼睛，“首先——你务必要安全回来。”
2.
有幸参与此项目的科研人员们暗暗发誓将永远不会忘记——关于太空舰船是怎样险象环生，加班室里是怎样昏天黑地，各部门负责人脑袋瓜上的发际线怎样变得岌岌可危。可比这些更重要的还要数他们一次次在死线前活下来了。
而最为他们津道的有两件事，它们全都指向特定的两个人物——
一是他们英俊的项目负责人，值得敬重的实干家特洛耶特先生被迫在全体会议上宣读一份违规行为检查，关于在发射前数小时溜去驾驶舱会某位宇航员。他面色沉重，而他们每个都尽力忽略他背过身去悄悄吐舌头的行径。
二是界塚伊奈帆少校——同时也是舰船舰长——不堪入目的研究日记，到最后甚至连他的船员们都特地在末尾附书与他撇清关系。无论他们的发言人企图以何种角度进行解读，它们读起来都像是专写给某位负责人的私人情书——最糟糕的是，按法律规定，所有这些都必须向公众公开。
当部门可怜的女发言人带着个临近崩溃的脑子去找特洛耶特先生抱怨时，他露出那种戏谑而揶揄的微笑。
“我想，小姐，这大概是种新型的报告文学。”斯雷因把一只脚的脚踝搁到另一只的膝盖上。“关于那些废弃的机甲呀，丘陵呀，坏掉的保温锅炉呀，都是些不经夸大的老实话。我保证，因为每一样我都见过——就在我最好的记忆深处。”
==FIN==
*《火星救援》之后悄悄摸条鱼
*不知道伯爵当年诓小孩的时候鸡排配菜是不是土豆(ry
